文:夏丽柠
约翰·萨瑟兰在《耶鲁文学小历史》中写道:“人类天性热爱讲故事,这一点甚至可以追溯到我们的先祖……但是,直到18世纪文学史上的一个特定的阶段,人们才开始写作和阅读长篇小说。”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读小说成了人类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娱乐活动。据说在当时,小说的读者以女性居多。女性以天生的细腻和敏感,与小说家以及小说中的人物共情共鸣。时至今日,“读小说”这个话题仍然有许多值得探讨的空间,比如:我们为什么读小说?小说到底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在新作《顿悟的时刻》前言中,张悦然说:“这本书由两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探讨了小说写作中的一些问题,第二部分则围绕国外当代作家及其作品展开。”这本书,既写给写作者,也写给阅读者。
《顿悟的时刻》,作者:张悦然,出版单位: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时间:年6月
首先,本书讨论了写小说的方法与技巧。张悦然从人物、冲突、情节、视角和结尾五个方面探讨了小说家迷失在创作里的各种可能性。同时,她也给读者提了个醒:有时我们阅读起来不舒适的部分,可能是小说家的情感世界无法抵达的地方。毕竟,支撑小说最重要的部分是情感的支点,然而,这支点无论是包容还是狭隘,都需要读者去认同。
萨瑟兰说:“小说能做到的最有趣的事情之一,便是自我探索。这仿佛是小说作者与自己的一场游戏,在其中,小说作者不断试探着自己的边界、试验着各种技法。”可对于读者来说,读小说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阅读的过程中,读者不知道将会遭遇什么,这恰似在与作者角力。阅读中的压力是无形的:下一个出场的是谁?主人公的心思要走到哪个方向?这不仅是小说本身设定的冲突,也是作者与读者的冲突。
对此,张悦然认为:“文学并不承担让人归顺于社会规范的教化功能,相反,它时刻都在彰显人性的自由。”曾经看过读者这样评价爱尔兰小说家萨莉·鲁尼的小说《聊天记录》:“小三”怎么可以全身而退?是啊,读者的评判貌似有理。可世界是广阔的,人类是千人千面的。小说家写小说不是为了塑造一个生活模范,而是为了让读者抵达一个未知的世界。也许,就在小说家与读者关于文本的角力进退之间,双方都找到了一个顿悟的时刻。当这个时刻出现之后,虽然读者仍对小说的结尾有所期待,但显然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小说家与读者就像台上的一对舞者,一曲终了,相互鞠躬谢幕。
第二部分涉及的五位国外当代作家是村上春树、波拉尼奥、艾丽丝·门罗、伊恩·麦克尤恩和珍妮弗·伊根。在本书中,张悦然对每位作家的写作特点及文本分析都非常到位。比如,她说村上春树的文学正好与桑格塔相反,是“健康的隐喻”。对于这一说法,笔者深以为然。村上春树从二十几岁开始写作,如今年逾古稀仍然笔耕不辍。坦白地讲,中年以后的村上春树写小说没有摆脱过“挪威的森林”的青春幻影,但全世界的书迷仍然翘首以盼。这是作者的胜利,也是小说的胜利。小说的魅力已经超越了文本本身,弥漫于读者的心灵。
我们为什么读小说?或许,只是为了寻找超越生命的感受,为了享受顿悟的光辉时刻。
《河南日报》年10月30日17版
编辑:河南日报文艺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