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年诺贝尔文学奖揭晓。
美国诗人路易斯·格丽克凭借朴素又极具诗意的文字,摘得桂冠。
她被誉为狄金森、摩尔、毕肖普之后,最杰出的美国女诗人。
而与此同时,「村上春树继续陪跑文学奖」又双叒上了热搜。
不愧是文学圈顶流。
说起村上春树,年成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
至今,已经连续15次落选。
有人分析,他的作品太通俗,太热门,所以拿不了奖;
也有人说,诺奖本来就很少颁给亚洲作家,历史上一共只有4位。
无论如何,一年一度的热议,足以证明村上的分量。
而在「陪跑」之外,他有着怎样的精彩人生?
村上和电影,有哪些不为人知的渊源?
今天,我们就来聊聊这位「顶流」作家——
村上春树
作家,是村上春树最为人熟知的一面。
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影迷。
两者之间,其实有着很深的渊源。
读高中的时候,村上就常常去神户的艺术电影院看法国新浪潮电影。
最喜欢的导演,是让-吕克·戈达尔。
戈达尔等新浪潮导演,把电影玩成了当代艺术,令村上心驰神往。
这份热爱,也促使他考入了早稻田大学文学部的戏剧系。
村上的大学生涯,见证了日本战后繁荣的60年代。
电影产业高速发展,一年就能生产出多部电影。
新浪潮异军突起,《切腹》《怪谈》等等前卫之作蜚声国际。
《怪谈》
此时的村上,保持着每年不低于部的阅片量。
由于看片渠道有限,还时常把一部电影翻来覆去看上很多遍。
就连本该回乡的除夕之夜,都是在电影院度过的,一口气连看六部,从晚上看到天亮。
还在校刊上发表影评,毕业论文写的都是《美国电影中的旅行系谱》。
真称得上是硬核影迷了。
他坦言,如果不是性格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或许会成为一名编剧。
村上的大学读了7年,可以说是「不务正业」。
吹笛子、看电影,还不顾家人反对,休学和高桥阳子结了婚,开起了爵士酒吧。
酒吧以他们的宠物猫命名,叫「PeterCat」。
但到这时,他都从未有过当作家的念头。
直到29岁那年,他在看棒球比赛时,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我要写小说。
于是,他回到酒吧后厨,每天熬到凌晨三四点,写出了《且听风吟》。
一个让人怅然若失的孤独故事。
一切都将一去杳然,任何人都无法将其捕获。我们便是这样活着。
处女作,便入围了日本最知名的文学奖——芥川奖。
村上春树,正式出道为小说家。
此后作为专职作家的40多年里,他写出10多部长篇小说,30多部短篇小说,以及大量报告文学、旅行文学、随笔等等。
作品被翻译成几十种语言在30多个国家发行。
投身文学的村上,仍爱电影。
这在他的写作里,留下了很深的烙印。
《寻羊冒险记》中的海豚宾馆,《列克星敦的幽灵》中的幽灵晚会。
都让人想起库布里克的经典恐怖片《闪灵》。
他还酷爱让笔下的角色看电影,让电影成为一个重要的叙事线索。
《挪威的森林》就辟出一大段,描写「我」和绿子去电影院看色情片,生动有情趣。
电影,可以说是村上春树小说世界的一串密码。
懂的人,自然会被这份情怀打动。
村上春树在日本是国民级的明星作家。
据说每六个日本人中,就有一个读过他的书。
但和村上的高产、高热度比起来,改编电影的数量则显得很少了。
为什么说,村上是「最难翻拍的作家」?
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钟爱「留白」。
村上的小说往往故事性不强,很难拍成剧情向长片。
人物大量的内心独白,改成台词则太生硬,舍弃又会影响剧情的推进。
太多抽象的意象,如《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里独角兽的记忆,《奇鸟行状录》里的井等等。
一旦转化为清晰具体的影像,难免失去原有的意境韵味,折损想象的空间。
归根到底,想翻拍村上春树,首先要搞清楚作品真正的魅力在哪。
不是剧情,甚至,也不是文字。
而是那种虚无的,孤独的,疏离的氛围。
很多翻拍都找错了重点,所以难逃扑街的命运。
80年代初,《且听风吟》被搬上大银幕,导演是村上春树的学弟,大森一树。
为了拿下改编权,他向村上承诺,剧本将完全忠于原著。
不过,出师不利,反响惨淡。
电影将原著的四个故事打散重组,但最终效果,却是让剧情看起来支离破碎、云里雾里。
同时,过分执着于还原原著,就导致了字幕和旁白的滥用。
男主角无聊的碎碎念,看得观众莫名其妙、昏昏欲睡。
在村上的小说里,《挪威的森林》是改编呼声最高的一部。
终于,年,电影千呼万唤始出来。
松山研一、菊地凛子、水原希子,全明星阵容。
导演陈英雄,电影节宠儿、金狮奖得主。
然而,救不了在及格边缘试探的口碑。
陈英雄对作品的内涵领悟得并不到位,为增加戏剧性做出改动,失去了原作的灵魂。
小说讲述了三个年轻男女,渡边、直子、绿子之间发生的一系列故事,内核是对性、爱、自我与生死的探讨。
死已不再是生的对立。死早已存在于我的体内,任你一再努力,你还是无法忘掉的。
但电影却把重点放到了「三角恋」上,落入俗套。
原作中的直子,始终是沉静克制的形象,与绿子代表着「静」与「动」两种状态。
整个故事里,她最激烈的反应,也不过是沉默无言地流泪。
然而,在电影里却很神经质,经常歇斯底里地大叫,与村上所塑造的直子相去甚远。
小说本身的特质,使得电影的改编大有学问。
一要取舍得当,二要拍出氛围。
这两样拿捏好了,便是能够留名影史的佳作。
比如很多人心目中的神作——
《燃烧》。
和《挪威的森林》恰恰相反,这部改编自很少被提及的村上早期短篇《烧仓房》。
本身只有多个字,一般导演可不敢挑战。
艺高人胆大的李沧东,果然不负众望。
他对原著做了大量的扩写,改编。
男主角钟秀的家庭背景,原作并未交代。
而电影里增加了入狱的狂躁症父亲,离家出走又回来借钱的母亲。
原生家庭的不幸,使钟秀的心理和行为更加有说服力。
原著写到男主发现女主消失,便结束了。
而影片将故事进一步延伸,让钟秀拼命去寻找惠美,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最后杀死了Ben。
这个结局,让人恍惚闪回到李沧东的《绿鱼》《薄荷糖》。
厚积薄发的愤怒,在短暂的释放后,化为沉默的呐喊。
电影的高光时刻,无疑是惠美那段长达三分钟的夕阳裸舞。
原著当中,她吸了大麻便沉沉睡去。
而电影里的她,脱掉上衣,对着绝美的夕阳起舞,顿时有了诗意。
用做梦的状态,抵抗无力的现实,堪称神来之笔。
《燃烧》兼有村上的淡漠疏离,和李沧东的绵里藏针。
不愧是里程碑式的一次改编。
说到这,鱼叔还想提之前推荐过的《哈纳莱伊湾》。
在日本本土改编的电影里,它难得拍出了「村上味」。
海鸟、涛声、人群,热闹非凡。
但身处其中的女人,刚刚经历丧子之痛,无所适从,忧郁迷茫。
吉田羊,活生生就是村上笔下的典型人物。
日本名导市川准的《东尼泷谷》,也获得了不错的口碑。
秘诀同样在于,拍出了淡淡的忧伤,深刻的孤独。
对这些改编电影,村上春树几乎没有发表过自己的看法。
他为人低调,甚至极少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
年,村上时隔37年首次在日本举行记者会。
为的不是宣传新书,而是向母校早稻田大学捐出自己的文稿、著作、藏书,以及2万多张唱片。
除了阅读和写作之外,跑步、听爵士乐就是他最大的爱好。
为了保证写作的质量和速度,他养成了一套极其自律的生活方式。
戒烟戒酒,练习长跑,每天10公里。
这一跑,就是30年。
截至目前,他已经跑完了30多场马拉松,没再抽过烟。
要知道,他曾经可是一天能抽60根烟的大烟枪。
在散文集《当我在谈论跑步时我在谈论什么》里,他记录下自己的写作方法:
每天早上4点左右,准时坐在电脑前开始写作,时长大概在4到5个小时。
每天只写字,用字的方格纸写满10页,绝不少写,也不多写。
在固定的时间段内,保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这一点值得借鉴。
写作目标完成后,他会运动几小时,给大脑充分的放松,再去看书,听音乐,买菜做饭。
然后早睡早起,开始新的一天。
这样的生活方式,在很多人看来是自律到了有些变态的地步。
但村上也有和年轻人一样的小趣味,会上网冲浪。
还建了一个网站,专门用来和读者互动。
聊音乐,聊食物,聊星座,甚至还解答感情问题。
后来,有人将这其中的有趣内容集结成书,便有了之后的《村上朝日堂》系列。
对于被调侃的「万年陪跑」一事,他并不在意。
跑马拉松也没拿到过名次和奖励,但依然跑了30年。
因为他所追求的,从来就不是名利。
而是那份平静自足的内心。
选择自己理想的生活,并全情投入。
坚守热爱的事业,初心不变。
喜爱村上的人们,也不必感到太遗憾。
他的地位和意义,早已不需要奖项来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