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冉：什么样的帖子更容易被删除？
研究指出，单纯批评*府并不一定会被删帖，涉及鼓励或有可能诱发集体行动的内容，则更有可能被删除。中央*府并没有在积极遏制批评信息的传播，甚至有可能利用社交媒体中的批评信息来整顿地方官员的贪腐行为；只有当集体行动的隐患出现时，相关络信息才真正被视为危险。很多人可能都有莫名其妙被 小秘书 删帖的经历，在郁闷之余，你是否想过，小秘书的行为是否有什么规律性？最容易被 和谐 的是什么内容？最近，哈佛大学的Gary King, Jennifer Pan和Margaret E. Roberts在美国*治学协会年会上发表的论文，通过参与性实验和深度访谈的方法，得出结论：单纯批评*府并不一定会被删帖，涉及鼓励或有可能诱发集体行动的内容，则更有可能被删除。同时，他们指出，社交站与络媒体在删帖方面，其实有比较灵活的弹性空间。此前，这个研究团队在今年5月的《美国*治科学评论》（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上发表论文，通过跟踪分析近1400个中国社交媒体和论坛中的1100万个帖子后指出，删帖的目的并不是阻止民众批评*府，而是为了遏制可能发生的集体行动。与过去的一些研究观点不同，Gary King团队认为，中央*府并没有在积极遏制批评信息的传播，甚至有可能利用社交媒体中的批评信息来整顿地方官员的贪腐行为；只有当集体行动的隐患出现时，相关络信息才真正被视为危险。在这篇新的论文中，研究者指出，过去的研究大多通过观察、收集和分析已有数据得出结论，其主要问题在于无法得知未经发出就被取消的内容。因此，本文采用了参与性实验的方法，随机选取站并由研究者根据当前社会话题贴出敏感程度不同的内容，观察其在站上发出、存留和扩散的情况。同时，为了直接了解站的删帖机制，研究者建立了一家社交媒体站，该站并不对公众开放，但研究者与中国较大的一家论坛管理平台公司签订了合同，并以顾客的身份向他们询问如何管理站。研究团队发现，删帖机制十分复杂，可谓多管齐下，例如：1.基于内容的：关键词过滤、通过插件屏蔽敏感词等；2.基于用户的：通过用户的IP地址、登录时间、过去发帖内容等删帖；3.基于时段的：在某些时段内，所有发帖内容都会经过审查，或直接禁止发帖。此外，站功能允许 小秘书 根据发帖时间、用户名、关键词、IP地址和帖子长度等批量删帖。论坛管理平台向研究者建议，每达到五万名用户，应雇佣2~3名 小秘书 。研究者据此估算，中国络公司雇佣的 小秘书 人数大约在五万到七万五千人之间。在随后进行的实验中，研究者选取了100家社交媒体站，其中包括新浪微博、腾讯微博、搜狐微博，以及97家全国或地方性博客类站；他们在每家站上创建了两个账号，并于2013年4月18~28日、6月24~29日和6月30日~7月4日进行了三轮实验。每轮实验开始时，他们会在新闻中选取当时热门的集体行动事件和非集体行动事件。其中， 集体行动事件 定义为三种类型：1.涉及下抗议或集会；2.与曾经组织或引发过集体行动的个人相关；3.与曾引发集体行动的民族主义情绪相关。 非集体行动事件 则同样牵涉社会与*治热点，关乎中国*府或官员的行为，但与集体行动无关。随后，研究者聘用写手针对各个事件分别撰写支持和批评*府的言论，并非常注意不在已有的话语中增添任何新的概念。于是，根据支持还是批评*府、是否有关集体行动这样两条标准，言论可以分为四类。随后，每个账号各针对两起事件发言，组合方式是： 支持*府的集体行动事件 加 反对*府的非集体行动事件 ，或 反对*府的集体行动事件 加 支持*府的非集体行动事件 。将三轮实验的数据进行统计分析后，研究者发现，与非集体行动事件相比，集体行动事件更容易被删除；而在不涉及集体行动时，反对*府的言论并不比支持*府的言论更容易遭到删除。研究者还发现，100家社交站采用的删帖机制与技术各不相同，同时，各家站在判断标准方面并没有严格的界线，对于*府何时会采取干预手段也没有明确的概念。若根据站归属方身份分为*府站、私企站和国有企业站，则*府站的预审几率更高，而私企站有更高几率会先发后审。有趣的是，*府站对于支持*府的文章也比私企站发布得慢，这是因为关键词机制往往会误伤支持文章 例如，支持文章中若出现 反腐败 一词，就可能被当作 腐败 这一关键词被搜索到。此外，研究者还特别选择了三个格外敏感但并不涉及集体行动的事件，用以探测集体行动理论的边界；其中第一起事件仅涉及线上集体行动，第二起涉及香港的集体行动，第三起则涉及腐败和具体*治人物。结果发现，这三起事件都没有遭到更多删帖；这有力地证明，相比起批评*府，集体行动才是决定络信息是否被删帖的最终标准。（本专栏由 *见 团队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