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十分,以色列空军开始了例行的飞行训练,第一波十六架“魔术师”教练机起飞,还是一样的航线,还是一样的无线电频率,在阿拉伯联军的雷达屏幕上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七点一刻,更多的以军战机从以色列全境各个机场起飞,总共有架——这点战机是以军全部的家当。
机群向西方的地中海飞去,旋即降低高度消失在雷达视野之外。对于埃及、叙利亚和约旦防空雷达兵而言,两年来几乎天天如此,即便今天以军战机稍多一些而已,也不过拢共就百来架战机,多又能多到哪里去?用不了多久它们飞回来降落,今天就可以下班了。
三面受敌背水一战
年6月的这天,以军并没有照常返航。这支一百八十多架战机组成的远征部队在远离海岸的海上转头向南,直扑埃及,机翼距离海浪只有两三米,全程无线电静默,坠机亦只能听天由命,决不能让阿拉伯人识破。
一架贴海飞行的以军”秃鹰“战机
这是年6月5日的清晨,六日战争已经在平静中迅速打响了。五十年后,我们再来回顾那个早上短短几个小时内发生的故事,不由得浮想联翩,一如中途岛上空或者仁川滩头的某个决定性瞬间。
年,以色列建国已近20年,人口不足三百万,但却未得到周遭人口合计上亿的阿拉伯邻国中任何一家的承认,甚至连一个和平协议都没有签署。以军不仅在人数和武器上占绝对劣势,在地利方面也非常紧迫:三面国境分别被埃及、约旦和叙利亚及黎巴嫩所围,而第四个方向则是浩瀚的地中海。以色列国土最狭长的地方宽度只有十五公里,怀有敌意的对手沿着这些国境无休止地派遣各种武装人员越境袭扰。
以色列国力并不是中国网友想象的那般强大,民众为了承担高昂的国防开支多年饱尝艰苦和贫困。图为安置在兵营宿舍里睡大通铺的新移民。
法国生产的“飓风”战机随着禁运实施将无法获得备件。
导火线是阿拉伯国家抱团制造的一步大棋:年6月3日,法国对以色列实施武器禁运。如果要破解困境,只能先发制人,而且必须速战速决。
中东的达索空军
该以色列空军出手了。但年的以色列掰着手指头来回算,也只有不到二百架战机,几乎全部来自法国,包括老式的达索“超神秘”喷气机和略新一些的“幻影”战机。
年设计的幻影战机是以色列空军能拿得出最好的机型,与米格机进行格斗不落下风。
年的法国达索“超神秘”战机性能已经落后,但拿来做攻击机并不弱。
法国生产的”飓风“攻击机
很多网友说美帝是以色列的后台老板,抱歉,那会儿美以还真没有分毫交集,阿拉伯国家中的沙特反倒是美国的盟友,一架美国飞机都不会卖给以色列。年以后,以军才开始接收性能远超出幻影的F-4鬼怪战机。
六日战争的主力机型,从右往左:飓风、超神秘、秃鹰、神秘与幻影III型,其中70多架幻影III型大致性能与米格-21相当,其他几款都属于老旧机型。
老式的“魔术师”教练机(资料图)都挂上火箭上阵
埃及的主力战机:米格-17,米格-19和米格-21。这张有趣的照片应该摄于年前后,背景中还有美国海军的F-14和埃及空军的F-16战机。
阿拉伯三国的战机总数有六百多架,其中很多还是苏联刚刚援助的米格-21,光埃及一家就拿到了架,叙利亚拿到了60架,年的东亚某国都没有这么多米格-21。以军在两个月前费尽周折方才击落了六架米格-21。
以色列另外一个心腹大患是埃及手上的三十架图-16轰炸机,这种在东亚被称为轰六的远程轰炸机可以携带十吨高爆炸弹,如果被埃及人拿来报复,包括特拉维夫和海法等大城市必将遭殃。
埃及的雅克-28轰炸机同样是重点照顾的对象。
高炮不准开火
以军行动的名字叫“焦点”作战,倾巢出动,竭力在阿拉伯战机起飞前将其摧毁在地面上。这一密谋已经运作了多年,年轻的飞行员们用内格夫沙漠无人区的模拟机场进行了无数次演练,摩萨德和辛贝特等情报机构动用间谍窃取埃及方面的弹药库和防空阵地位置,一切了然于心。
当机群飞临开罗上空时,这一切的筹备将真正见分晓。然而,约旦人已经发现了异常,雷达站把情况反馈,约旦军方立刻向埃及致电。但是历史弄人,埃及军方当天刚刚更换新的电报密码,却未及通知约旦盟友,坐视最后的机会溜走。
三架烧毁的米格-21旁边,一架幻影正悄无声息高速掠过
即使有预警也无济于事了。以军并没有选择黎明发动进攻,而是推迟到了日上三竿的8点45分(以色列时间7点45分),当机群看到陆地时,尼罗河三角洲上空的晨雾已经在阳光下消散,清晨值班的第一波埃及战机也已经返航,飞行员们大概都坐车去吃早饭了,而其他不值早班的军官还在赶来基地上班途中。
更不凑巧的是,埃及总参谋长和空军司令都不在岗,他们同乘一架运输机前往某处视察,和以军几乎擦肩而过。以军战机开始投弹后,空军司令的座机尚未降落,由于担心误伤,他要求地面高炮部队不准对任何空中战机开火,以免遭殃。
坑人的钻地炸弹
以军的法式战机纷纷爬高到三千米的高度,然后分头向各自的目标俯冲。尼罗河三角洲十个埃及军用机场,数百架待命的战机就那么一架靠一架并肩停放,犹如阅兵一般——埃及虽然得到大批苏联军援,却没有腾出手来修建加固的混凝土机库。
以军四架战机为一个小组,几乎没有遇到炮火抵抗,首先炸毁跑道,第二个回转击毁威胁最大的轰炸机,最后第三轮扫射收拾其他战机。
这架图-16轰炸机的命不久矣
从泄漏的大量油料看,这两架埃及的米格属于满油挂弹的值班战机
以色列空军向埃及机场投下了一种秘密武器:“混凝土钻地弹”,用来破坏跑道非常管用。尽管以方一直坚决否认,但事后资料证明法国马特拉公司几年前就在以色列境内、用以军战机和飞行员试验一种新型炸弹。这种炸弹是传统的公斤炸弹尾部加八台火箭发动机,投出后通过降落伞调整方向对准地面,然后火箭产生八吨的瞬时推力像敲钉子一样把炸弹怼进水泥跑道深处,炸弹炸出的弹坑深达数米的虚土,工兵很难修复,这跑道也就完了。
埃及的伊尔-14运输机也被击毁
热机轮班出动
以军第一波次的轰炸持续了八十分钟,然后天空中的机群突然消失了。十分钟后,当埃及人还在喘息时,第二波战机飞临,这次又炸毁了另外十四个机场。埃及人简直不敢相信以色列从哪里搞来这么多战机,一定是美帝的阴谋!
以军的秘诀很简单,地勤人员经过专门摸索训练,已经可以在7分30秒内完成一架战机的加油和挂弹。一波战机用不了几分钟就可以准备好出征下一波任务,飞行员轮换下来休息,战机不停歇,把可能用到的资源挖掘到极致。
被机关炮打坏的埃及米格-17战机
分钟或者说三个小时后,埃及的多架战机中有架战机已经永远变为冒着黑烟的零件,包括它引以为豪的苏联援助图-16轰炸机和伊尔-28轰炸机,以及架米格战斗机。以色列空军则在两个波次的轰炸中损失19架战机,牺牲了5名飞行员,大部分属于高炮击落。
以军围观西奈机场上被摧毁的埃及米格-17战机,这些步兵还在用二战时期的老式毛瑟步枪。
漫长的一天才过完一半。中午12:45,以军的战机开始空袭另外几个阿拉伯对手,约旦和叙利亚的机场吃了炸弹,更远的伊拉克H3基地也被炸毁。叙利亚阿萨德空军损失了三分之二的战机,包括67架战机;约旦空军规模较小,但28架战机全毁,事实上退出了战斗;伊拉克丢了22架战机。
一架“秃鹰”战机从以军装甲纵队头顶掠过,大秀特技
在西奈,残存的埃及米格-17战机仍然颇具威胁频繁出动,近处的以军纷纷躲避
到这一周结束时,阿拉伯空军共被摧毁架战机,而以色列空军为此付出的代价是46架。实际上,在空袭开始六小时后以军已经赢得了战争:坦克兵进攻西奈半岛、收复耶路撒冷或者突破戈兰高地时,无需再顾虑头顶有敌机袭扰。而以军战机则竭尽全力轰击撤退的阿拉伯步兵和坦克兵。
沙龙和他的将军参谋们在简陋的指挥车上,角落里还有一位托腮不语的女军官。
自由并不是白来的
“焦点”作战并不是史上独有的一次空中战略。年6月22日,德国空军在“巴巴罗萨”作战中突袭苏军机场,同样给苏军以重创,战争前三天苏联损失了架左右的战机,而且大部分被炸毁或者打坏在地面上,德军只付出了80架左右战机为代价。
以色列空军的独特性在于它树立了精心规划任务、分秒必争的样板,后来的模仿者很难再超越。年,萨达姆侯赛因企图也用突袭的策略扫清伊朗空军,但结果却遭到惨败。换一个角度看,如果以色列空军在六日战争中没有如此高超隐蔽的策划,年这场战争必将打成白白浪费双方无数将士生命的消耗战,而此后五十年间的戴维营和谈、奥斯陆协议也将完全无从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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