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合隼雄的《青春就是梦和游戏》在年的最后一天读完了,有点草率,里面还有很多思考余留,需要再精读,按理应该继续读河合隼雄的另外几本书,趁热打铁,前后呼应,或者能在他的理论里融汇贯通,更加受益。可是因为是年的第一天,觉得无论如何就该读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宿命一般,仪式感式的,仿佛把最想做的事放在新的一年的第一天,这一年就有了吉祥的开端。
12月31日晚上跨年熬夜太伤神,实在是好久没有那么晚睡了。第二天犯困。躺被窝里读《挪威的森林》,读一会儿睡一会儿,带着里面的文字情节。有种来回穿越幽冥两界的恍惚:醒着阅读,带着思考睡着,两种状态切换,并无割裂,而是一直半梦半醒。读得极慢,几乎是在脑子里一个字一个字读成声音的速度。终于在年第二天中午,读完了最后一个句号,和第一次读这本书的大学某个周末的记忆联结上,画了个圆。
读书,间或休息,以看新一季奇葩说的方式。和女儿在屏幕的人间烟火气里笑出眼泪来。再回到村上文字的氛围里,陪着作者走路似得咀嚼那些文字,里面的场景、故事情节和情绪……全神贯注,入神到辛苦。最后在故事的余韵里发呆。
距第一次读这本书,已经20年,情节忘记得差不多了,书比我记忆中厚呢。只记得那时候读完大哭了一场,说不清为什么。文字里青春的迷茫和生死的困惑?那时候的阅读重心大约是在直子身上的。年轻的时候爱恨分明嫉恶如仇,无论读小说还是看电视,跟着男女主角走,对于他们身边出现的闲杂人等都当成干扰,恨不得替他们一一赶光,早点进入幸福大结局。即便是那些“都是好人,却终究不能幸福”的故事,或者说现实。
这次重读,感慨的是配角。渡边虽然是小说的主角,却一直是别人故事里的配角。在直子和木月的故事里,初美和永泽的故事里,他都是那个见证者。因为值得信赖,他们都对他毫无忌讳,真相也罢、真实的丑陋也罢、全盘托出。他说他是看管博物馆的人,那些不会有人参观的幽暗博物馆。安放着直子、木月、玲子他们的心事……他们自己担不动了,悄然离去,剩他如陷沼泽,赔进自己的青春期。或者,不以这样的方式,就会以那样的方式成长吧。惨烈与否,由不得自己。
如果渡边是直子木月他们跟这个世间的联结,那绿子就是他和这个世间的联结。热闹呱噪,满满生命力的绿子,即便疲惫依旧笑容灿烂的绿子,让我联想到《东京爱情故事》里的莉香了。太懂事的人不肯为难别人,总是为难自己。所以她渴望无论自己如何“无理取闹”都可以被包容地爱一次,作为独一无二的自己的完完全全地被宠溺,一段可以“不懂事”的亲密关系。可惜,时间不对,渡边自顾不暇。故事是倒叙,开头并没有交代渡边和绿子之间结果。我想,他们应该最终没有在一起。某些时刻,错过就错过了。对最爱的人总是苛刻的,那一刻,需要的时候没有出现,就会出现一个空洞,吞噬一切,再回来的,是那个懂事的绿子,脆弱什么的,自己安置好了。那他,就是别的什么人了,哪怕依旧深爱。
人生中发生的一切,就像往河里扔了石子,当时起涟漪,水面很快平静,时间不会被割裂,很快覆盖,只要生活在继续。那颗石子,慢慢沉在河底,慢慢被遗忘,偶尔被想起。一颗又一颗的石子,躺在记忆的河床里,无论是否有其意义,也只对当事人有意义。毕竟,普通人的一生,即便中断了,也变成整个世界的河床里悄无声息貌不惊人的小小石子。河还是那条河,依旧流动,波澜不惊,毫无改变。世界那么大,谁介意少了什么。地球依旧在转,新陈代谢。
“我这人,无论对什么、都务必形诸文字,否则就无法弄得水落石出。”
“深刻未必是接近真实的同义词。”
习惯性地摘录两句句子,向村上致敬,无论能否得诺贝尔奖,在我心目中,他的书比任何获奖者的作品都打动我。
长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