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挪威的森林》
作者:[日]村上春树
译者:林少华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哪里会有人喜欢孤独,不过是不喜欢失望。
每个人都无不显得很幸福。至于他们是真的幸福还是仅仅表面看上去如此,就无从得知了。但无论如何,在九月间这个令人心神荡漾的下午,每个人看来都自得其乐,而我则因此而感到了平时所没有感到过的孤寂,觉得惟独我自己与这光景格格不入。
或许,我们不能不把欠世上的账偿还回去。
世界上,有人喜欢查时刻表一查就整整一天,也有的人把火柴棍拼在一起,准备造一艘一米长的船。所以说,这世上有一两个要理解你的人也没什么不自然的吧?
世上是有这种人的:尽管有卓越的天赋才华,却承受不住系统训练,而终归将才华支离破碎地挥霍掉。……但他们仅此而已,而不会再往前迈步。为什么呢?因为不付出努力,不肯下功夫刻苦训练,在宠爱中忘乎所以。……就这样,他们不懂得下功夫,忽略了对人格形成必不可少的这一主要因素。
不过,这所大学的男男女女差不多全都是江湖骗子,都生怕自己不学无术的真面目被人看穿,惶惶不可终日。于是都看同样的书,喷吐同样的话,都听约翰·科尔特伦,看帕索里尼的电影,还觉得津津有味。这能算得上革命吗?
“所以,有时我环顾世人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些家伙为什么不知道努力呢?不努力何必还牢骚满腹呢?”我惊讶地看着永泽的脸:“在我的印象中,世上的人也都在辛辛苦苦拼死拼活地忙个没完,莫不是我看错了?”“那不是努力,只是劳动”永泽断然说道,“我所说的努力与这截然不同。所谓努力,指的是主动而有目的的活动。”
我不是那样的强者,也并不认为不被任何人理解也无所谓,希望相互理解的对象也是有的。只不过对除此以外的人,觉得在某种程度上即使不被理解也无可奈何,这是不可强求的事。因此,我并不是像永泽君说的那样,以为人家不理解也无关紧要。
同他交谈起来,时常觉得我总在同一个地方来回兜圈子。他以同一程序不断勇往直前,而我却总是原地徘徊,并且空虚得很。一句话,就是人生观本身不同。
不要同情自己,同情自己是卑劣懦夫干的勾当。
饼干罐不是装有各种各样的饼干,喜欢的和不大喜欢的都在这里面吗?如果先一个劲儿挑你喜欢的吃,那么剩下的就全是不大喜欢的。每次遇到麻烦我就总会这样想:先把这个应付过去,往下就好办了。人生就是饼干罐。
“喜欢我喜欢到什么程度?”绿子发问。“整个世界森林里的老虎全都融化成黄油。”
“世界大无边。”“山高海又深。”
我们(这里的我们是对正常人和不正常人统而言之的总称)是生息在不健全世界上的不健全的人,不可能用尺子测量长度或用分度器测量角度、如同银行存款那样毫厘不爽地生活,对吧?……在风和日丽的天气里荡舟于美丽的湖面,我们会既觉得蓝天迷人,又深感湖水多娇——二者同一道理。不必那么苦恼。纵令听其自然,世事的长河也还是要流往其应流的方向,而即使再竭尽人力,该受伤害的人也无由幸免。所谓人生便是如此。……假如你不想进精神病院,就要心胸豁达地委身于生活的河流。
无论谙熟怎样的哲理,也无以消除所爱之人的死带来的悲哀。无论怎样的哲理,怎样的真诚,怎样的坚韧,怎样的柔情,也无以排遣这种悲哀。我们惟一能做到的,就是从这片悲哀中挣脱出来,并从中领悟某种哲理。而领悟后的任何哲理,在继之而来的意外悲哀面前,又是那样软弱无力。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