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视频想要谈的书是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
我看的是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林少华翻译并做序的版本。
这是一本畅销书,很多人都看过。读者君对这本书褒贬不一,说它不好的意思说这是一本黄黄的小说,大量露骨的描写,渡边就是一个渣男,简单事情复杂化;说它好的钦佩村上的文笔,本来不忍直视的地方被描写的毫无腥味,明明是在实在观察赤裸裸的肉体行为,却好像被馨香自然的氛围影响,精神被另一种纯粹的力量摄住了。
这本书我是一口气看完的,书算是一本好书,但总体来说我个人不能很喜欢。这主要是因为我比较不能理解,难以切身体会到日本文化中的那种颓丧,比如说樱花情节,通过在最美好的时刻结束生命,以此来让美永存。太宰治,渡边淳一,他们的作品中都无一不透露着这样的感觉。而我们从小所接受的传统教育则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小时候也想过自杀,而且是经常,总感觉活着没有意思,被生活各种羞辱,但我却好好地活到了现在。所以如果你把余华的《活着》摆在我眼前,那肯定是后者对我的感触更加直接、自然,因为我就是在这样的土壤里成长起来的。
我一直很爱阅读,我相信阅读会丰富自己,让自己冲出思想的藩篱。而且阅读也确实给我带来各种异样的美好体验,通过阅读书本进而获得他人的间接经验,摆脱思想上的包袱和障碍,其实也是生命的一种拓展和延伸。
尽管我生活在不同的意识形态中,我也想在生活中遇见绿子那样的女孩,她果断大胆,释放自我,但我担心这可能是遇不到的,另一方面也担心恐怕真正遇到了也无法好好地理解她。因为我们的文化是另一种含蓄的,是细水流长的。
当玲子最后和渡边干的时候,原文是这样的。“我一辈子不用干这事都可以了吧?”“喂,说呀,求求你,就说后半生那份儿也全都干完了,只管放心!”更妙的是渡边的回答。“这种事有谁知道呢?”这种感情前后是一体的,是那种一泻千里,不计后果的单向车道般的樱花情节。
我在看完《挪威的森林》之后,晚上睡觉不断地回忆,愈发感到惊喜。借书里原话就是“妙啊”。
首先是人物。
《挪威的森林》讲述的是主人公渡边彻37岁时,回忆20年前青春时期的恋爱经历。
村上讲故事的能力十分了得,书中人物那么的立体鲜活,以至于一下就能记住。比如一丝不苟的敢死队,他的宿舍墙上贴着金门大桥,每天起来做早操;被渡边称为绝无仅有的朋友的木月;腼腆内敛的直子,你可能会对标林黛玉;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永泽,他可以活吞三条蛞蝓,却能在电视前学西班牙语,活脱脱游戏人间的魔王;洒脱不羁的绿子,她在父亲的遗像前赤条条的张开双腿,最搞笑的是她;体贴可人的大姐姐玲子,除了弹得一手好琴,她还有很多皱纹。
关于绿子,我来阅读书中一段她的话:“爸爸,晚安。我俩这就寻欢作乐,您放心睡就是。不再痛了吧?已经死了,应该不会痛苦。要是现在还痛苦的话,那就找上帝算账去,就说这也太和人过不去了。在天国里见到我妈,两人好好云雨去吧。接尿时看见你的小鸡鸡了,蛮神气的嘛。要干尽兴哟!晚安!”
这一个个活灵活现的人,你就算是关上书,你也能一一回忆起来,这是人物塑造。
其次是文笔。
文本的陌生感。
这本书情节平淡,没有波澜,一气呵成,我是一口气看完的。仔细研究会发现,这是因为文本处处设置钩子和转折,处处透着陌生感。
比如第一章,37岁的渡边在脑海里搜索有关直子的记忆碎片,直子让他答应两件事,其中一件事就是永远不要忘记她。然而末尾却写到,想到这里,我悲哀得难以自禁。因为,直子连爱都没爱过我。
嗯?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章到第三章,前面是木月死了,渡边从中悟出那个至理名言。“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结尾也写的相当精彩,大家可以再看一遍。然而第三章开头就是。“第二个星期六,直子打电话来。我们在周日幽会了”。
嗯?这是怎么回事?
第四章渡边和永泽出去找乐子第一次失利,永泽走后,渡边却碰到两个女孩。没有意外的,他和其中一个搞在一起,书中这样说,逼近高潮时,那个女的一连声喊了16次一个男人的名字。气氛浑浊。然而第五章开头,是收到了直子的来信,空气立马就清新香甜起来。
一般人我猜都会骂出口,渡边,你配吗?
嗯?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种例子太多了,后面还有很多,第十一章第一句是这样的:直子死了以后,玲子仍给我来了几封信。初中英语老师讲过,在语法里,直子死了以后,这是一个时间状语从句。
直子的死是非常突然的,第十章还是好好的,然而她的死却是作为背景信息,出现在一个从句中。说真的,太压抑了。
这种小小文本之间的腾挪,婉转,给这本情节平淡无奇的书制造了很多陌生感,这也是村上文笔功力厉害的地方。
我就是憋一口气读完这本书,就是这样。
最后我想谈一谈我是怎么去理解渡边这样一个人。
整本书对我造成困惑最大的地方,不是理不清的男女关系,而是渡边这样一个人,我在看完整本书之后才逐渐明白过来。渡边这个人物是极其虚假的,带着一种错位感,就好像贾宝玉差不多。
按照书中渡边给自己的评价,在第P这样写到。普通人啊,生在普通家庭,长在普通家庭,一张普通的脸,普通的成绩,想普通的事情。
能意识到自己普通的人,肯定不普通。我有个朋友就和我说,他自己普普通通,但我从不这么看。
渡边实际上并不普通。
渡边抽烟,喝酒,睡觉,这不是一个自甘堕落的混混形象吗?
但我们不妨看仔细一些。渡边曾经表示他喜欢的作家是杜鲁门卡波蒂,约翰厄普代克,司各特菲茨杰拉德,莱蒙特钱德勒这一些美国现代作家,而不是身边同学们喜欢的三岛由纪夫,高桥和巳、大江健三郎等,最开始他最喜欢的是《半人马星座》,后来把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盖茨比》奉为圭臬,他经常看的是托马斯曼的《魔山》读黑塞的《在轮下》,狄更斯,康拉德,他给绿子的爸爸讲欧里庇得斯。通过和绿子的对话,我们知道他能读懂《资本论》,数学应该也不错,英语可以完全搞懂虚拟语气并且还可以给绿子解释清楚。这是文学方面,他是戏剧研究,或许能够理解。
在音乐方面,他和直子喜欢勃拉姆斯的第四交响曲,莫扎特和拉威尔,他不仅涉足古典,而且还对爵士、芭莎诺娃都有见解。他和玲子直子三人初次在疗养院阿美寮聚会时,他认为玲子用吉他弹奏的巴赫赋格虽然不熟练,但特别有韵味。所以这肯定他是有研究的。
他还同时学法语,德语。
不要忘了,他在睡觉方面也很强。
但是你想过没有,我们是看着渡边从17岁到20岁,他还抽烟,喝酒,睡觉。生活一塌糊涂,有时候几天不洗澡。要说渡边是一个普通人,这绝对不会是我的判断。
渡边说自己普通。但别人说什么,书上写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在思考。
在第页中。
我惊讶地看着永泽的脸:“在我的印象中,世上的人也都在辛辛苦苦拼死拼活地忙个没完,莫不是我看错了?”
“那不是努力,只是劳动。”永泽断然说道,“我所说的努力与这截然不同。所谓努力,指的是主动而有目的的活动”
或许我们对永泽这样的一个人抱着一种鄙视的偏见。但永泽是渡边的一部分写照,而且毋庸置疑的是,我们应当向他所说的努力靠近,要有自己的主动,不要等着别人告诉你答案。
对我而言,渡边是不寻常的,毋宁说他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个鲜明的符号,迷惘、随性,就像一个飘零一样,尽管经常睡觉,他所展现出来的仍然是单纯、包容。以至于初美第一次听说他经常睡觉,而且还和永泽玩过交换女伴睡觉,都觉得不可思议。
在这里其实也为我们揭开了另一个问题的纱帘。那就是一个人的行为究竟会不会影响一个人,那又会在多大程度上影响呢?我们每个人的接受能力都是有限的,我们平时所思所想所接受的大部分是三观正确的,我想本书大概率会被一部分读者归结为三观不正。但是世界是多样的,人应该是自由的。生活在阳光下的我们,很难想象烂泥沼泽的石板底下是怎样一种生活。
村上春树在书中把性与爱两者分开来,让读者一下就抓住了主要矛盾并由此展开激烈讨论。《挪威的森林》无疑是一次成功,是村上在认知的边缘对人性的更多可能所作的一次成功探索。这样一看,如序言所说,这本书绝不是一本恋爱小说,而是一本现实主义小说。恋爱小说只是对宣传的妥协,作家也要恰饭的。
对我而言《挪威的森林》是一本清晰淡雅,不带俗气的青春小说,我喜欢渡边,永泽,玲子和直子,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绿子。
这个视频只是对自己以读者身份参与文学过程的一个交代,我以自己有限的直接经验和间接经验来审视这本书,肯定在一些地方难免有失偏颇,不严谨处还请不吝指正。
其实关于这本书可以说的地方还很多,例如死亡,以及错综复杂的性关系。
想看更多,我觉得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自己去认真读一遍,一定会有触碰到你的地方,毕竟小说的魅力就在于它的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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