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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10/27 20: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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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作者村上春树生于年,是日本文学断层中崛起的异类,不仅在日本国内拥有惊人的销售量,还是被翻译成外文次数最多的日本当代作家。他已获得谷崎润一郎奖、卡夫卡奖、安徒生文学奖、耶路撒冷文学奖等众多奖项,也是众所周知的“诺奖陪跑健将”。村上春树代表了二战后出生的新一代日本人,深受欧美艺术家的影响,爱好爵士乐,爱用极具想象力的语言描绘出物质化都市的虚无感,用异类世界的奇幻补足都市灵魂的存在感。关于本书故事讲述了年近二十的主人公在好友、恋人相继自杀后,逐渐探索自我、探索与这个世界的相处方式的过程。村上春树在这部小说中寻找、追溯特定时代的集体记忆,第一次运用现实主义笔法,刻画了让千百万读者难忘的直子、绿子和渡边的形象。核心内容《挪威的森林》是村上春树写作生涯的分水岭,从“绿子”的形象出现后,六十年代末的气氛彻底贯穿这部小说,带动出群体形象,让村上春树得以投射自己和朋友们的集体记忆,也使这部小说的寓意从爱情层面上升到时代精神的层面,具有反思资本社会空虚、丑陋的自觉性。与此同时,他用实验性的手法,为自己开拓出一种超越本土语言局限的新文体,使这部小说经久不衰,广受多个年龄层次读者的喜爱。今天为你解读的是经久不衰的日本小说:《挪威的森林》。作者村上春树生于年,在日本文坛是个另类:9岁那年,喝着啤酒、看棒球比赛时他突然得到神秘的启示,意识到自己可以写小说,当天便购买纸笔,写出了《且听风吟》;30岁就得了“群像新人奖”;3岁决定专业写作,每年都发表很多小说、评论和翻译,不仅在日本国内拥有惊人的销售量,还是被翻译成外文次数最多的日本当代作家。至今,他已获得谷崎润一郎奖、卡夫卡奖、安徒生文学奖、耶路撒冷文学奖等众多奖项。每年十月诺贝尔文学奖颁奖前,他的名字都会出现在赔率榜的前三名,被昵称为“诺奖陪跑健将”。村上是日本文学断层中崛起的异类,既不推崇传统小说,也不欣赏大江健三郎、三岛由纪夫等观念为重的现代名家,甚至对日文本身都有抵触;但他代表了二战后出生的新一代日本人,前所未有地深受欧美艺术家的影响,爱好爵士乐,爱用极具想象力的语言描绘出物质化都市的虚无感,用异类世界的奇幻补足都市灵魂的存在感。但相比于《Q84》《寻羊冒险记》等极富后现代特征、脑洞大开的代表作,年问世的《挪威的森林》却是他创作生涯中罕见的现实主义小说。我们可以由浅入深地分三个层面阅读《挪威的森林》。通常,大家提起这部小说,都会首先想到性与死。如果只看一遍,那这本小说给你留下的最深的印象多半就是三个年轻人之间的并不复杂的爱情纠葛。所以,在第一个层面的阅读中,你可以先把爱情作为关键词。小说的主人公渡边是年前后的大学生,专业是戏剧研究。渡边高中时代唯一的好朋友名叫木月,来不及过完青春期就莫名地自杀身亡,仿佛把自己祭奠给了青春。木月之死,对于渡边和他生前的女友直子都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创伤,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到没有熟人的大学开始新生活。一年后,渡边和直子在东京街头偶遇,这时的直子清瘦、娴静、腼腆,两人交往的方式很单调:在落叶飘零的东京街头漫无目的地散步,一开始,前后相隔一米,后来并肩行走。直子在0岁生日的晚上情绪激动地倾诉了几个小时,渡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痛哭的直子,只能用肌肤相亲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关爱。那之后,直子不知去向,几个月后才回信给渡边,说她住进了一家深山里的精神疗养院。渡边前去探望时感触良多,知道了直子更久远的秘密。两人无法用正常的方式做爱。直子说,和她交往会拖累渡边,但渡边决定要等待她好转,因为渡边相信还有未来;也因为,他彻底明白了一个事实:自己很爱直子,但直子仍然只爱木月。这时候,渡边已开始与低年级的绿子交往。绿子同内向的直子截然相反,“就像迎着春天的晨光蹦跳到世界上来的一头小鹿”。但绿子的出现让渡边十分彷徨,一方面念念不忘直子缠绵的病情与柔情,一方面又难以抗拒绿子大胆的表白和迷人的活力,直到直子自杀后,渡边才彻底投奔绿子的怀抱。据说这本书初版发行时封面上那句“百分百的恋爱小说”本来是“百分百的村上春树写实主义小说”,更改广告语显然是出于促销的考虑,但“恋爱小说”这个提法也不能说没有道理。在“爱情”这个相对浅的阅读层面,书迷们最为津津乐道的问题是:渡边是更爱直子,还是更爱绿子?对于这个问题,一个非此即彼的答案并没有多少价值,我们不妨从这部小说的来龙去脉说起。这部长篇小说的主要创作要素,在村上的早期作品中就已萌芽生根,主要情节是根据他的短篇小说《萤》生发而来的,在逗留欧洲期间发展成长篇。也是在那个时期,村上把写长篇小说需要的生活模式固定下来,转型为极有耐力的专业小说家:一天写十页稿纸,每页四百字,也就是一天四千字。《挪威的森林》的开头部分是在希腊各地咖啡馆的小桌上、轮渡的座椅里、机场的候机室里、公园的树荫下、廉价旅馆的写字台上写的。正如他所言,“不论在怎样的场所,写小说的地方统统都是密室,是便携式的书房。”因为旅行中不便携带四百字一页的稿纸,他就在罗马的文具店里买了便宜的大学生笔记簿,用圆珠笔写上蝇头小字,丝毫不管四周的座位吵吵嚷嚷,小桌子摇摇晃晃,笔记本上溅到咖啡,或是半夜三更,旅馆隔壁房间的男男女女的波澜起伏……这本厚厚的、沾满污渍的初稿,至今仍留在村上的手边。结果,写到中间,他的劲头上来了,写着写着,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的气味、色调、情绪在他四周清清楚楚浮了上来,最后写成了“一部将近九百页稿纸、难以称之为轻松的小说。”转折点,就出现在“绿子”这个人物出现之后。绿子的出场,好像是要和之前的所有人物形成对比似的,一上来就明艳、活泼,话也很多。无论从哪个方面说,都和直子形成鲜明对比,让人感觉:和绿子在一起,吃东西也会变得更有趣,散步也更有目标。她谈起开小书店的父母硬把她送进贵族学校念高中时,对资本社会的阶层差异、金钱观念的看法相当犀利,让我们一下子就看到:绿子和渡边在家境、观念上是很相近的,甚至她做的关西口味的菜肴也是渡边最习惯的。而且,相比于直子和渡边,他们似乎更有健全的恋爱基础——所谓的健全,就是纯洁的两情相悦,空白的共同回忆,无需担负彼此沉重的过往。而且,绿子向往被爱,她认为以前得到的家庭中的爱“介于‘不充分’和‘完全不够’之间”,所以很渴望得到充分的爱。然而,看似开朗的绿子也经历了母亲死亡、父亲重病的折磨,并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但她面对死亡的心态和渡边、直子有所不同。木月的自杀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的性格和处事方式:渡边年纪轻轻就领悟到“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直子更是受到迎面打击,对爱和生命产生不能承受的抑郁病态。在喝着啤酒、观看火灾的约会中,渡边和绿子的第一次接吻只是“悄无声息地对着嘴唇”,“温柔而安然的吻,不知其归宿的吻”,只是因为心情变得温柔、亲密,所以“无意中想以某种形式将其存留下来”。第二次大雨中的接吻更像是偶像剧里的场面,洋溢青春气息。读者分明能感受到:与其说渡边需要绿子的爱,倒不如说,他更需要那种和现实世界活力四射的纽带。绿子的生机勃勃给渡边带去了真实生活的愉悦感、充实感,绿子仿佛有一种超越时代、超越苦难的本质性的活力——足以抵抗这个经济膨胀、人心空虚、理想颓废的年代,像一种强光在阴暗的空间里让人难以忽视。但这部小说的流行,并不仅仅是因为七十年代的日本文坛很少有这样清新的纯爱物语。村上春树历来不喜欢揭示私人情爱为主的日本传统“私小说”,但在《挪威的森林》里,村上本人的投射相当明显。这种投射与其说是个人经历,不如说是在寻找、追溯特定时代的集体记忆,因而这个故事的主题常被诠释为“寻找自我”。不只是三位主人公如此,很多配角人物也在寻找自我。从这个意义上说,这部作品也可称为群像小说:“群”指代的是六十年代的青年群体,“像”指代的是充分刻画的人物形象。在这样的认知基础上,你不妨以“时代”作为关键词,进入阅读的第二个层面,把整部小说再审视一遍。在小说开头,37岁的渡边在波音飞机即将降落在德国时,听到一曲《挪威的森林》,突然万分感慨。这个开头很容易被忽略,但恰恰是整个小说的原点,决定了通篇感伤、怀旧的气氛。它所怀念、所感慨的也不只是一个少年青春期的恋爱故事,而是涵盖了六十年代末的日本社会所特有的迷茫和动乱。飞机上37岁的渡边,显然带有村上春树本人的影子;在寄宿学院读戏剧专业的渡边,显然是以作家本人在早稻田大学文学部戏剧科就读的经验为原型。也就是说,书里的主人公和书外的作家,在年龄、时代、气质、身份上,或者说在整个人设上,都是高度一致的。小说开场时机舱里播放的歌曲最终引出了直子的那句话“希望你能记住我,记住我这样存在过”,也直截了当地点出书名的出处。这首名为《挪威的森林》的歌曲是六十年代披头士乐队的作品,也是直子最喜欢的一首曲子,歌词大意是:男孩在睡梦里感觉女朋友的房间像挪威的森林一样神秘、无边无际,醒来却发现房间空空的,不见了女友美丽的身影,房间像森林一样孤寂,昨夜的一切宛若一个美丽的梦,男孩在茂密的森林深处彷徨。村上形容它是一支“静谧、忧伤,而又令人沉醉莫名”的曲子,这种梦境般的虚无感,既可以说是村上印象中的青春期的氛围,也可以说是整个六十年代的象征。当时,嬉皮文化在欧美各国颠覆了传统生活方式,到处充满变革的味道。日本也深受影响,小说中的年轻人时常谈起嬉皮士的音乐和电影;与此同时,日本国内的反美情绪高涨,爆发了安保运动和“全共斗”学生运动。村上在访谈中曾说过,“60年代末期或许是一塌糊涂的年月,但拼命活着的实感还是有的……时至如今,的确有打动人的地方。”小说中的渡边刚好经历了学运,却并没有从中找到能安放自己的位置。无论是对“以极右人士为中心的财团法人”经营的寄宿学校,还是对虚伪的学运分子,渡边都不能接受。在小说第二章里,村上对学校氛围的描写完全可以看做对社会整体氛围的抨击。尤其是在第四章里,机动队捣毁了学生壁垒,罢课被制止,村上借着渡边之口,直率地指出,“他们害怕因缺课过多而拿不到学分,此等人物居然也高喊什么解散大学,想来令人喷饭。如此卑劣的小人,唯有见风使舵、投敌变节之能事。”他只能在心中对早已自杀的木月说,“这帮家伙一个不少地拿到学分,跨出校门,将不遗余力地构筑一个同样卑劣的社会。”渡边就此对大学教育放弃了希望,消极应对,只是把校园当做培养无聊、忍耐、自我学习的地方。另一方面,小说中直子及其病友玲子居住的疗养院倒像是个避难所,被主流社会认为反常的病人过着看起来与世无争、自给自足的封闭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渡边反倒觉得很舒服。回头再看现实世界,他只觉得“不正常的那帮家伙全都在神气活现地东奔西窜。”所以,在渡边以及经历全共斗时代的七八十年代的那代人心中,始终有一种优柔寡断的价值观,始终徘徊在革命与革命无用、享乐与享乐太空虚的矛盾中,伴随着焦躁与无奈,表面看来就是拒绝长大,有一种“延期成熟”的心态,而拥有这种心态的人恰恰就是村上春树的主要读者群。怀旧的困惑经由小说一触即发,全民感伤,小说大卖也就不奇怪了。所以,如果忽略了这个开头所暗示的时间轴,忽略了那个年代的大背景,而把这个故事当成单纯的恋爱小说,只去想“直子和绿子哪个才是备胎、哪个才是真爱”的问题,恐怕流于肤浅,会大大遗漏作家真正想要表达的内容。这也引申到另一个容易被忽略的问题:作者为什么要在渡边和直子、绿子的恋爱关系之外,用大量笔墨描绘那些配角人物呢?这些次要人物包括自杀的木月,神秘消失的室友,和音乐家之梦擦身而过、在疗养院里过了七年的玲子,乃至直子那未曾在小说中露面,但早早自杀的姐姐,还有一个让玲子念念不忘的、有说谎癖的音乐天才女孩。举例来说,渡边的大学同学永泽在小说里就很重要。他犹如渡边在平行世界中的镜像,是一个“实用型”社会人格的典型人物。渡边和永泽的交情是从美国作家菲茨杰拉德的作品开始的,因为当时没有人在读这样的美国小说,没有人像他们那样拒绝去读当代日本作家的作品,他们才会一见如故。他们曾有一段关于人生观的重要对话。想要去外交部工作的永泽坦言:自己只是把这事儿当游戏,并不是伟大的人生理想。后来永泽通过外交部的考试,即将成为外交官。当他们谈起婚姻、事业的时候,永泽世故地说,“不公平的社会同时也是大有用武之地的社会”。他犀利地看到努力和劳动的不同,以急功近利作为自己的人生信条,这是渡边无法反驳的。之后,永泽邀请他和女友初美共进豪华晚餐。席间,谈到喝酒后交换女伴的事,在初美的追问下,渡边坦承:“如果没有体温那样的温暖,有时就寂寞得受不了。”三人随后在人生观、自我认知方面产生了分歧,尴尬的场面预示了日后的悲剧:初美与永泽分手后,很快与别人成婚,但婚后两年就割腕自杀,十年后的渡边回忆起来仍然为此心如刀绞。他意识到,初美打动人心的地方也是自己“自身的一部分”,是“少年时代从不曾实现而且永不可能实现的憧憬”。与此相比,永泽固然精明,但实在不值得深交。正是永泽的这些话,让渡边去思考自己、绿子的父亲等“平凡人”的人生。也正因为有这些精神层面上的内容,这部小说才能称其为成长小说,而非单纯的爱情故事。同时,上述这些配角构成群像,使整部小说浸润在充实而丰富的情绪里,立体展现了时代特性。村上不太给自己的小说写后记,但《挪威的森林》是个特例,他坦承:“这部小说具有很重的私人性质。可以献给我离开人世的几位朋友和留在人世的几位朋友”。更耐人寻味的是,在写处女作时,村上曾给自己定下一个原则:不写性,不写死。到了《挪威的森林》时,他已经走到了成熟的创作阶段,也敢于在文学世界里面对真实的自我、真实的当下时代了,所以他放开那个原则,用清新、恳切的语调处理这两个人生的终极问题。原则改变了,手脚放开了,接下去就是“怎么写”的问题。下面,我们不妨进入阅读的第三个层面——技术。看看站在技术的角度上,《挪威的森林》的独特魅力究竟在哪里。在《挪威的森林》之前的8年里,村上一直喜欢给作品里的人物随便起个象征性的代号,诸如鼠、羊这样的名字。后来,他逐渐感到小说更长、更复杂了,出场人物再无名无姓的话,作者本人都会束手束脚,乱成一团。但在写作《挪威的森林》时,村上春树第一次断然赋予人物以真实的命名,让群体形象各自独立起来。也就是说,像渡边、玲子、直子这样的名字,其实是第一次出现在村上春树的小说里。名正而言顺,村上好像一下子体会到了让群体人物形象拥有各自生命的快感。最美妙的是,他觉得“自己几乎可以变成另一个人”,而不是只能寄托在没有人格感的代号上。作为村上春树的第一部现实主义长篇小说,《挪威的森林》在叙事上找到了自然而丰富的路径:笔调更流畅也更抒情,更具有个人性,超现实的想象力从世界尽头回归到了深井般的时代记忆。村上擅长的那种天马行空的幽默感并没有消失,而是完全赋予了绿子这个人物。在这部小说里,主线是渡边以第一人称叙述,但也经常大段引述其他人物用第一人称叙述的个人经历。这样一来,作者就好像在现实世界中构筑了平行世界,不同种类、不同色调、拥有各种意见和世界观的人物都能次第出场,故事的可能性随之膨胀,人物之间的瓜葛随之增加。如果从技术层面上审视,我们会发现,这部小说对于人物关系的处理,大大超越了言情小说的陈旧套路。比如说,我们前面讲过,直子和绿子这两个人物之间形成鲜明的对照,而女主角直子死后将衣服留给病友玲子。于是在小说后半段,玲子俨然成为直子的化身,甚至是再生。这神奇的一笔意味深长,使得人物的关系和人物心理的复杂性大大增加。再比如,直子所在的疗养院位于深山中,像遗世独立的另一个世界,是社会的反面,没有时代感,也没有浮躁、功利的必要,只需要种蔬菜、看书、听音乐、编织,这样的描写显然出自渡边的主观视角,具有超现实意味。然而,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中,直子依然无法摆脱悲伤。渡边逐渐学会的遗忘的能力,直子不仅不具备,而且在主观上不断地抵抗。这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态度,相形之下,被世人普遍接受,乃至认定是正常的反而是遗忘、麻木和适应。这是令人无奈而感伤的事实,也是渡边和直子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终极原因。将这两种人生、两个世界放在一起直观对照,是村上春树精心安排的结果。这样的对照其实在整部小说中无处不在。渡边前后探访过直子两次,相关情节在小说中占据大量篇幅。在这两个晚上,渡边听直子和她的病友玲子追溯往事,看到了直子月光下的裸体,也经历了白天歌唱、登山、喂兔子等等没有时代特征的琐事;再回到东京后,渡边看着街巷里纷杂的人事、成人用品店、讲述自己如何泡妞的老板,便越发感受到强烈的对比:山中的生活与城中的生活,节制朴素与奢侈享乐,追问自我与放任自我。渡边想要帮助、拯救直子,但自己也时常迷失在现实世界里,最终发觉自己的乐观只是一厢情愿的憧憬罢了。经过这样大量笔墨的铺陈,作家所要表现的抽象的哲学思考才有了具体的依托:在小说人物眼里,所谓的“存在的不存在感”,具体而言就是城市的丑陋现实,而“不存在的存在感”则更接近于理想化的山中世界。除了对照之外,象征也是《挪威的森林》中运用较为娴熟的手法。比如小说结尾处有一段饱受争议的情节,如果从技术层面剖析,就相对好理解一些。玲子在直子死后到东京,穿着一身直子的旧衣服,把她自杀前后的详情讲给渡边听,两人回忆着直子,听着披头士乐队的歌曲,给直子办了一场简单的葬礼。一夜之间,他们非常默契和尽兴地做了四次爱,似乎把压抑许久的情绪倾泻一空。这场性爱,和渡边、永泽在酒后的东京闹市寻花问柳是截然不同的,象征着他们通过死者直子这个媒介,建构出一种确凿的、崭新的人际关系,就好比是一次身心同步的郑重告别:渡边告别了以挚友之死为分水岭的青春期,告别了迟疑和迷茫,因而更需要绿子的牵引。玲子也告别了漫长的山中隐居岁月,决定回到现实生活,和家人们在一起。此外,我们不能忽视的一点是,《挪威的森林》之所以成为村上春树的代表作,在很大程度上得归功于它固定了村上迷人的语言特色:感伤而不压抑,坦率而不低俗,几乎没有日本战后阴郁沉重的文字气息,说的虽是青春情事,却没有传统私小说那种阴暗的黏腻感,也没有把孤独、寂寞、边缘写成负面的情绪,而是通过深邃的人物关系、极富特色的语言使之升华为一种优雅的格调,一种乐在其中的境界。这种特色常常反映在村上式的人物对话中,比如绿子要渡边形容一下对她的爱意达到什么样的程度,渡边这样回答她:“春天的原野里,你一个人正走着,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浑身的毛好像天鹅绒,眼睛圆鼓鼓的。它这么对你说,‘你好,小姐,和我一起打滚玩好吗?’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整整玩了一天。你说棒不棒?”绿子说,“太棒了!”于是渡边告诉她,“我就这么喜欢你。”紧接着,这个比喻又扩展成:“喜欢你的程度,就好像森林的老虎都溶化成黄油!”这类对话蕴含着成年人的孩子气,充满顽童异想天开的快感。如此出人意料的比喻和类比,不仅出现在对话中,也大量出现在景物描写里。这类句子,本体和喻体间好像隔了几个宇宙,比如“太阳非常小,像从外野看本垒上放着的一个橘子一样小”“凹凸不平的街道,像哈密瓜的皱纹一样紧紧贴在地面”。这都是村上春树独此一家别无分店的写法。有人说这是因为他想别出心裁,特别爱用世上没人体会过的事物做喻体;也有人说这些匪夷所思的词汇搭配的灵感来自英文老歌;还有人说,那是因为他对现代世界中碎片化的万事万物一视同仁,不分轻重,所以故意消除价值标准,可以从中看到他的浪漫和幽默……不管怎样,若往深处分析,这样的比喻不仅是文体上的特色,也能使他的作品更有寓言性。除了新奇的比喻句,村上春树写熨帖人心的句子也很拿手,特别适合喜欢为生活贴上便利标签的现代都市人。比如:“哪有人喜欢孤独?不过是害怕失望罢了。”“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我们的正常之处,就在于自己懂得自己的不正常。”“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去过,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即使是你最心爱的人,心中都会有一片你没有办法到达的森林。”从这些闪光的词句中,我们很容易发现村上春树的语言魅力:简洁,具象和抽象都能达到极致,富于想象力和实验性。这应该和他一开始创作时的习惯有关:用英语写开头,找到感觉了再自己翻译成日文,继续往下写。虽然有人指摘他有破坏传统日语的嫌疑,但也无法否认他事实上用实验性、近乎冒险的手法,为自己开拓出一种超越本土语言局限的新文体。他的文字里萦绕着丰富多彩的爵士乐,充塞着消费主义时代丰富多样的商品名称,再加上似乎没有国界限制的故事背景,使得他的文字极具弹性,通篇贯彻个性,让人读一页就能确定“这是村上春树的小说!”这样的小说天生就有传播基因,适合被译成外文,构成他的作品在世界范围内广为流传的重要原因。总结最后,我们再来回顾一下今天内容里的知识要点。、我们可以由浅入深地分三个层面阅读《挪威的森林》。第一个层面的阅读可以把爱情作为关键词。作家有意识地用性与死作为主人公们情感发展的线索,讲述了年近二十的主人公在好友、恋人相继自杀后,逐渐探索自我,探索与这个世界的相处方式。、第二个层面的阅读可以从“时代”切入。小说充满深厚的怀旧情绪,因为六十年代末的日本社会深受消费主义、自由主义影响,年轻人的人生观不可避免地陷入迷茫。尤其是六十年代的学生运动,既塑造了村上春树不从众、不流俗的个性,也奠定了《挪威的森林》这部小说追思、缅怀的基调。3、第三个阅读层面是“技术”。作为村上春树的第一部现实主义长篇小说,《挪威的森林》在叙事上找到了自然而丰富的路径。在这部小说里,主线是渡边以第一人称叙述,但也经常大段引述其他人物用第一人称叙述的个人经历。这样一来,作者就好像在现实世界中构筑了平行世界,不同种类、不同色调、拥有各种意见和世界观的人物都能次第出场,故事的可能性随之膨胀,人物之间的瓜葛随之增加。如果从技术层面上审视,我们会发现,这部小说对于人物关系的处理,大大超越了言情小说的陈旧套路。4、《挪威的森林》之所以成为村上春树的代表作,在很大程度上得归功于它固定了村上迷人的语言特色:感伤而不压抑,坦率而不低俗,几乎没有日本战后阴郁沉重的文字气息,说的虽是青春情事,却没有传统私小说那种阴暗的黏腻感,也没有把孤独、寂寞、边缘写成负面的情绪,而是通过深邃的人物关系、极富特色的语言使之升华为一种优雅的格调,一种乐在其中的境界。5、村上春树的语言魅力十分突出,简洁,具象和抽象都能达到极致,富于想象力和实验性。事实上,他用近乎冒险的手法,为自己开拓出一种超越本土语言局限的新文体。他的文字里萦绕着丰富多彩的爵士乐,充塞着消费主义时代丰富多样的商品名称,再加上似乎没有国界限制的故事背景,使得他的文字不仅极具弹性,而且天生具有传播基因,适合被译成外文,构成他的作品在世界范围内广为流传的重要原因。

撰稿:黄昱宁工作室脑图:摩西转述:李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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