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挪威的森林》过程中的那种感受,跟前几年读完《独居的一年》的感受有极高的重合度,那种感觉就是当你在看这些荒谬的情节时,并不能带着强烈的个人主观意识去评判书中人物的行为。他们的经历与我们大多数人的人生截然不同,充满着各种戏剧性的冲突和意外,因此也导致了人物们的行为在人们(读者)眼中不被理解,被不断批判和谩骂。读完《挪威的森林》后我马上就去百度了这两本书的背景,惊人地发现村上春树的偶像同时也是《独居的一年》的作者约翰·欧文。两部作品的风格是如此惊人地相似的原因,就得到了解答。
看这本书若是带着主观臆断,就像带着上帝视角去指挥这人物的行为。我觉得更应该用一种第三视角去观察角色的行为,追溯人物行为的原因,去从他们的处境去了解他们之所以作出的行为。只有当你放下身价去走近这些“个性独特”的人儿,才能真正理解他们。(当然,理解并不代表要认同他们。)
《挪》的故事背景充斥着日本大学生*治反抗与活动、性泛滥与开放等比较敏感的话题,从渡边视角呈现出来的是一个物质生活丰富、精神空洞缺乏活力的年轻人。这样的年轻人在现在是越来越多了。村上春树在上世纪80年代写出的作品已经体现出了超前的内涵。这也是因为在书中60年代的日本被美国文化和思想冲击,当时也是《麦田里的守望者》的创作年代,物质充沛的年轻人们失去了自我的寻找,陷入了一种精神危机。同时,性解放运动也在西方爆发,人们追求释放自我的性欲,反对传统的性观念,追求自我的性自由。所以村上把这种现象赤裸裸地写了出来:永泽对渡边说自己睡过至少60、70个女孩,依旧为自己的“风流逸事”没有感到丝毫的抱歉,甚至渡边认为是完美女友的初美,也无法改变他的行为。对生与死的理解
早些时候,我在豆瓣上看到的年的“真的不明白书里青年这么年轻就谈生与死”“日本青春疼痛小说”等评论。就可以了解到在早十几年时,国内的青年还是一种比较生机勃勃的环境,是不能理解这种生死观念的思考。但是现在到了我们这个时代,尤其是近一两年,年轻人自杀的事件越来越多。我从14、15岁的时候就开始接触到重度抑郁症患者,他差点就从32楼自杀了。在去年4月,一位高一时与我做过几个月同桌的女生因为抑郁症去世了。我无法想象死者的死讯产生的那一刻对于亲友的影响。而《挪》故事的开头,就是从木月的自杀开始的。直子在最后还是没能释怀,被木月影响至失去了自理生活的能力,渡边把自我封闭起来,远离了童年的环境,这种自我行为其实是渡边对自我的一种保护,比当时独自面对要更加安全。渡边在自我颓废、无所事事的日子里,也是靠着在酒吧里喝酒、与不认识的女孩过夜来消磨时光,试图用性欲让自己的生活有个可以发泄的出口,但也仅仅是因为“无事可做”而做的事情。与他在大学期间每天泡在图书馆漫无目的地读书和学习——仅仅是因为无事可做;在唱片店里打工,期间麻木地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们,不懂他们的世界,融不进他们的世界。他对于那些狂热的学生表示并不理解,这些学生往往充满的活力和激情恰恰也是他没有的东西。他只是在那里活着,盲目地活着而已。但是至少他还是活着的,或者说,这种仅仅活着的时光带给了他缓冲期。在此之前,我是将死作为完全游离于生之外的独立存在来把握的。就是说:“死迟早会将我们俘获在手。但反言之,在死俘获我们之前,我们并未被死俘获。”在我看来,这种想法是天经地义、无懈可击的。生在此侧,死在彼侧。我在此侧,不在彼侧。然而,以木月死去的那个晚上为界,我再也不能如此单纯地把握死(或生)了。死不是生的对立面。死本来就已经包含在“我”这一存在之中。这个事实是无论怎样力图忘掉都将归于徒劳的。因为在十七岁那年五月的一个夜晚俘获了木月的死,同时也俘获了我。我在切身感受那一团薄雾样的东西的朝朝暮暮送走了十八岁的春天,同时努力使自己避免陷入深刻。我隐约感觉到,深刻未必是接近真实的同义词。但无论我怎样认为,死都是深刻的事实。在这令人窒息般的背反性当中,我重复着这种永无休止的圆周式思考。如今想来,那真是奇特的日日夜夜,在活得好端端的青春时代,居然凡事都以死为轴心旋转不休。从第三章的这段原文可以看到在对于死亡的看法,渡边从来与木月和直子的想法不一样。木月和直子一直活在渡边的记忆里,因此他认为“死不是生的对立面”。一个人死了,所带来的的影响就像沙池的黑洞,随时可能将有此倾向的人卷进去,比如说直子。但是渡边被笼罩在这个氛围中好久好久,他生命里的韧性是防止他走向“死的彼侧”的根本。唤醒他的是活力的绿子。
如果没有绿子,渡边也会自杀吗?我想,应该不会,但是渡边还是会卷入那个自我颓废的漩涡里,还是没能获得活力。绿子的出现,我觉得是在全本书灰色的氛围的一束光。从后面的剧情我们可以了解到绿子是一个很乐观、很随性的人,她的个性与随意并存,接受那些只能接受的事情,又抱有自己的看法去看待这个世界。如果是在现实生活中有这么一个人,我会对她很感兴趣,因为她确实很有趣。由于家族遗传病,家人一个一个离开她,最后剩下姐姐和重病在床的父亲。她对渡边说,自己亲人的丧事都是自己操办的,已经很熟悉了。面对照顾病人的琐事,还是会悉心地照顾。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对事情充满了新奇与探索欲,带着渡边接触各种各样的事情,带来的是生命的活力。她会对于医院病人大胆的窥探毫不在意,甚至觉得“他们在这么糟糕的病痛环境下能看到年轻女孩的大腿那是多美好的事情啊”,她拉着渡边去看“变态电影”,用她特有的视角去看待世界。可以明显感觉到渡边与绿子相处的情节里气氛是轻松的,渡边的注意力逐步被唤醒过来。后面的情节里,渡边喂绿子父亲吃黄瓜的情节中已经可以看出渡边在一点一点地“绿子化”。最重要的是渡边被绿子救赎过来,在最后他们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年轻人的性
比起生与死的探讨,《挪》更加出名的是里面性相关的描写。广为流传的是对于其“小黄书”的评价,引来了一大部分读者慕名而来。早在我高中的时候,有位同学神神秘秘地告诉我:“村上春树的书很黄。”然而我当时并没有get到他的点,在我去年读完《挪》之后也没有怎么意识到里面的性描写,轮到后来反复阅读的时候,才领会到他的意思。
然而相比于这些描写,村上本人的本书前引的回应是:“写《挪》时我想做的事有三件。第一是用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文体写,第二是就性和死一吐为快,第三是消除《且听风吟》那部小说含有的类似处女作性质的羞涩那样的东西,而正面推出‘反羞涩’。就这三点进一步详细说明是非常困难的,作为我只能说作为心情是这样的。我是想把它写得纯净些的。生殖器也好性行为也好,越是如实地写就越是没有腥味。我是以这个想法写的,但不少意见认为并非如此,说是色情,说现代年轻人难道是那样的不成?可若是连那个都算是色情,我倒是想问那些人到底过的是怎样的性生活。”也许对于前几年中国文化国情来说,还是不能接受早在以前国外前卫的性观念。从现在看来,性在文学作品中理应出现得坦坦荡荡,甚至起到了不少的情节推进作用。甚至里面的一些性描写能得到一定的解释,有关于性的问题得到了讨论,也有利于对人物更好的理解。书中直子与木月试图进行性行为时,由于直子身体未能产生性反应而无法进行下去。根据B站up主天真的和感伤的小说家解析:“木月和直子一直处于一种从小到大青梅竹马的关系,也许这种关系已经超越了爱情方面,达到了亲戚伦理层次的感情,这种感情可能对身体最纯粹的生理反应是一种抑制作用的。”在渡边身上性欲的表现也体现出对于绿子的情感。渡边到底是什么时候对绿子产生情绪,对直子的情感改变,我也无从考究。但是在渡边与直子发生关系时是切切实实存在的爱意,在面对两个女孩感情时,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随意与酒吧里刚认识的女孩发生性关系,而是在摸清与绿子关系之前避免与绿子发生性关系。对于渡边的性观念和性行为我们不作评价和讨论,我主观肯定是排斥与批判这样的观念,但是对于不加任何想法的客观评价来看,他的所作所为也只是他个人行为而已,与我无关,与所有的读者无关,甚至与作者无关。一旦角色被创作出来,故事只能按照角色的特性去发展,作者也无法干预了。《挪威的森林》带给我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我与里面的人物共情,感受到了他们的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生活氛围,理解了他们行为背后的动机和意图,但是也只能够看着这个故事随着情节发展和前进。重读开头37岁的渡边所言所想,感慨就弥漫在心头久久不散。/3/20后记
翻看《挪威的森林》其他评论时,我留意到高赞评论不乏是对本书主人公“无病呻吟”的评价,对年轻人“玻璃心”的描述,以及一本名声昭著的书籍中对性明目张胆的描写表露出像听闻八卦新闻般的窃喜。也有的人跟我说笑:“村上春树的书,很黄的喔!”然后就没有了下文。这些不是我想看到的评价。也许我过于感性,连看一部舞台幕后记录短片都可以哭两次的我能感受到那种鲜活生命失去色彩的绝望。虽然物质生活满足了,但是灵魂空空荡荡,人不知该何去何从,只好浑浑噩噩地度摸索着——当然,也有人从泥潭中挣扎爬起。最后,在故事的开头,三十七岁的渡边在飞机上听到甲壳虫乐队的《挪威的森林》,回忆起那些人那些事儿,故事由此展开。我猜——他都活到三十七岁了,已经在泥潭中爬起来了。/9/12记录下我活过的一切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